<>太子被这骤然起火的后院给弄懵了,等他把事情弄明白,六皇子已经通过工部尚书给廖侍郎传达了招揽之意。
一边是势力虽有折损,却是自己上司支持的六皇子,一边是麾下有个跟自己有旧怨的陈侍郎的旧主,廖侍郎二话没说,转头投了六皇子。
太子顿时就没有心思再去管唐恩正了,六皇子挖角成功,眨眼之间又跟太子掐得风生水起。
朝堂上头风起云涌,丞相家里。
好容易一个黄道吉日,还是休沐,拖了几个月的仪式也该举行了。
照大裕朝的礼节,小辈一方要准备一些亲手制作的小玩意送给长辈方。夏浅月一手绣工实在拿不出手,好在礼仪上并没有规定必须送什么,算是给了她一条活路。
她请人打了一块中空的圆铁片,糊一层纸,纸上八根线画成米字形。接着用磁石切成又薄又尖的菱形针,朱砂涂红一头。又用陶泥做了个可以自由转动的机芯,把处理好的石针卡上去。加一层怀表一样可以开关的黄铜壳,便做成了个小小的指南针。另准备了一份衣料,连同指南针一起送给丞相。
丞相见过罗盘,但那都是固定在船头,足有脑袋大的。这巴掌大小的指南针倒是头一回见,新奇得很。
照惯例,他和夫人给夏浅月的东西是一整套翠玉镶金的头面首饰,簪钗耳坠镯子俱全,包边的金上镂着细细花纹,翠玉水头丰盈,瞧着就价值不菲。
长者赐礼环节结束,丞相便领了夏浅月去祠堂祭告先祖。司仪在旁拖长声音唱着祭词,夏浅月对牌位一跪三叩之后,再面向丞相和夫人叩首,并改口称爹娘。再回前堂向宾客致意时,她的身份已正式成为丞相的义女了。
众人举杯恭贺丞相得此千金,丞相捋着胡子笑得志得意满,并当众敲定了唐恩正和夏浅月的婚事。
照规矩,夏浅月搬进了丞相府。划给她的那块园子就在周锦容旁边,院中植着月季和桃树。
阳春三月,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,院中远远看去如云霞攒聚,香风迎面扑来蒸得人心里一片陶然。
既然身份有所改变,女眷们自然也要互相见个面。周锦容指导夏浅月下了帖子,寻了个好日子邀请闺秀们来家里赏花,作为夏浅月变换身份后,与这个阶层后宅成员的首次见面。
夫人们自然都由秦氏招待,夏浅月只要跟着她身边挨个认人就行了。因是首次见面,夫人们都给了她一些小玩意当见面礼,有的是镯子,有的是手上的戒指,有些心思细巧的更准备了些姑娘们适合的簪钗。
陪夫人们叙一会话,夏浅月就要回她的主阵地——姑娘们中间了。周锦容做了介绍人,指着各家姑娘一一介绍过来,其中不只有官员的女儿,还有几个宗室的郡主。
有些姑娘的父兄是同丞相一般政见的,她们对夏浅月就热心得很。但也有人的父兄平日里同周丞相就不大对付,她们对周锦容也只有些面子情,何况是不知哪来的夏浅月。
夏浅月能明显地感到她们对自己的疏离和不屑,但应该说不愧是高级官员的女儿,这些情绪被巧妙地掩藏在礼节下面,叫人根本抓不着任何一点失礼的地方。联想到周锦容前些日子当笑话讲的陈廖二家的事情,再看看眼前这些姑娘,夏浅月只得承认,确实是一样米饲百样人。
大家寒暄一阵,便在花园里散开自由行动了,这时便能明显地分出小团体来。
父兄阵营一致的姑娘们更容易聚在一处,周锦容身边便是大理寺卿的幼女朱月,禁卫统领的妹妹陶莺等人。夏浅月看着朱月,怎么也没法想象这个端庄温文的女孩子竟然有朱晓那样的二哥,再看陶莺活泼好动,浑不似她兄长陶彻那般严肃。
几人在花园的小径上慢慢步行,走着走着路过歇脚用的亭子,里面正聚着一群女孩子,为首的是兵部尚书的女儿郑露。大家随意走动时遇上别人,不互相打招呼是件极为失礼的事。周锦容便拉着夏浅月,带着身后这一串姑娘们礼貌地同她们寒暄了两句。
不过是一句客气的“诸位兴致正浓,是在作诗吗”,对方也只需回答些诸如“大好景色,心有所思”之类的话就成了。然而许是近来兵部尚书狼狈太过,郑露看着身上已经打了“疯狗学士未婚妻”标签的夏浅月,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,非要好好为难她一回,想替父亲出口恶气。
她心里冒火,脸上却笑得八风不动,眉眼弯弯牙齿不露,连嘴角都是大家闺秀们的标准弧度:“正是呢。锦容满腹诗书,我们心里都佩服得很。浅月既然成了锦容的姐姐,想必文采定是更胜一筹,不如入座,一起耍耍?”
她料定夏浅月是小地方来的,能识几个字就不错了,怎么可能有多高的水平。
夏浅月原身并未读过太多书,她自己更不会写诗填词,只会背些名诗而已。她若剽窃几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古诗,不仅能打压郑露的气焰,更可以惊艳全场,挣足面子。可她偏是执拗,认为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,据为己有太不道德,因此只说自己不会作诗。
郑露哪能让她就这么走了,一味坚持:“浅月定是谦虚。都是闺阁女儿,作的东西也不怕流出去,就赏个面子,给我们看看嘛。”
夏浅月知道她要是不看自己出丑,这事便完不了。可她现在代表的是相府和唐恩正的面子,要真叫郑露得逞,来日丞相和唐恩正必要遭受讥讽。
诗定是作不得的,她只得道:“古人名篇诸多,我平日只沉醉其中,并不曾敢于动笔。太白乘风揽月,摩诘诗画相融,俱是佳品;东坡偃仰啸歌,纳兰沉郁自伤,皆为珠玉。我时,素来只体真意,以修心境,要我是为了作诗,我是断断不肯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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