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能喝一碗吗
龙老并没有胡说。
以叶撷之的自身条件,背景,家世。京都想娶她的男人如过江之鲤络绎不绝。
若不是她心有所属,无论如何,也不会苦等到现在还是单身。
这一点,哪怕龙老不说,名叫陈安的青
衫老头心里也是清楚的。
他自问这辈子能遇到顾幽篁已经是天大的气运,根本没想过再去招惹旁人。
就如乌颜九,她的心思,他自始自终全都明白。
可那又如何?
她喜欢他,他就非得接受她吗?
感情的事何曾变得如此儿戏?
然而叶撷之不同,起码与乌颜九不同。
欠乌颜九的救命之恩,他还清了。种下的因果也了结了。
互不相欠,仍有师徒情谊,却不掺杂其它感情。
但叶撷之这些年为他付出的一切,他不知道怎么去还。
或许,也找不到理由去还。
一个女人,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,以陈家孙媳妇的身份为奶奶披麻戴孝守灵。
这样的恩,他拿什么去还?
更何况,奶奶临终遗言希望他别辜负了叶撷之。
他不能,也不想让奶奶泉下不安。
可这样一来,他反而陷入了自责与内疚无法自拔。
他该怎么面对顾幽篁?
这个与他两情相悦,订下婚约,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。
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“混账男人”。
吃着碗里看着锅里,恶心至极,恶心的连他自己都恶心自己。
“顾丫头那边我曾问过她,她说选择权
在你手中,她不会干涉你的想法。当然,她也不会大方到劝你接受别的女人。”龙老唉声叹气道:“顾丫头还说了,她和你不是普通人,这辈子长厢厮守的时间很多。而叶撷之就不一样了,她只是普通凡人,百年过后,黄沙一捧。”
“你这个媳妇心思玲珑剔透,嘴上不反对不接受,可实际上已经表明她的态度了。”龙老笑呵呵道:“你怕顾丫头失望,反过来,顾丫头也怕你
难做。”
“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?”龙老赞扬道。
青衫老头没有说话,他捡起地上的青竹杆缓慢前行,一步一步,顺着老湾村村口的泥土越走越远。
龙老疑惑道:“你去哪?”
“去青丘。”青衫老头的声音模糊传来
,下一刻,他的身影融合于虚空内无影无踪。
龙老笑骂道:“也不急在一时啊,就不能陪我好好聊会?”
无人应答,仅剩夏日凉风伴随着阵阵蛙鸣在黑夜中回荡。
龙老咂了咂嘴转身往回走,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,一拍大腿,惊呼道:“卧槽,忘记跟你说了,顾丫头帮你生了对龙凤胎。哥哥叫陈朝暮,妹妹
叫陈思意,都十一岁了。”
“陈小子,还听得到吗?”
“我去......”
“算了算了,你去了青丘早晚会知道的,顾丫头亲口告诉你比老夫告诉你更有意义。”龙老嘿嘿一笑,大步离开。
......
青丘总部,外围雪湖。
七月盛夏,酷暑难当。
雪湖湖面上白雪皑皑,常年不化。
白色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晶晶点点,闪烁璀璨。
明明是夏季,却给人冬日的假象。
凉亭中,陈朝暮正大汗淋漓的煮着雪鱼汤。
他穿着黑色短袖短裤,踩着双蓝色拖鞋
,近一米七的身高让人很难想象他才十一岁。
此刻,他蹲在地上,手忙脚乱道:“思意,黑胡椒粉呢,来一点。”
“喔,我找找。”凉亭角落里,扎着双马尾的漂亮女孩低头翻箱倒柜道:“哥,黑胡椒粉好像用完了。”
“用完了?怎么这么快?”陈朝暮放下汤勺错愕道:“三月才让风长老从凡人世界带回来的
,整整十瓶啊。”
陈思意翻了个白眼,可爱无敌道:“你忘了?前阵子捉弄厅长老,浪费了好几瓶呢。”
“对哦,把黑胡椒粉掺合在厅长老的汤药中,差点没把他吐死。”陈朝暮哈哈笑道:“算了算了,雪鱼本就鲜美,加不加黑胡椒粉都是一样。”
“嗯嗯嗯......”陈思意小鸡啄米般点头,两眼放光道:“能吃了吗?”
“看把你馋的。”陈朝暮一本正经道:“少吃点,吃完记得刷牙,不然嘴里有鱼腥味,回去要露馅的。”
“知道呢。”陈思意喜滋滋的拿来碗筷,从锅里舀起香喷喷的鱼汤,抿嘴道:“母亲和几位长老在议事,我们可以慢慢喝,不着急。”
陈朝暮眉飞色舞正想说话,却看到雪湖的另一端,一位身穿青衫的老头沿着湖边小路颤颤巍
巍的向他们走来。
他心中一紧,目露警惕道:“思意,有外人来了。”
陈思意小口的喝着鱼汤,满是享受道:“管他呢,又不是找我们的。”
“额,也是。”陈朝暮理所当然的挠了挠头,沉吟道:“他怎么没修为啊,别人来青丘拜访都是飞过雪湖,他倒好,摸着小路摇摇晃晃,也不怕
跌入湖中。”
“凡人?”陈思意端着汤碗不可置信道:“不可能是凡人吧,凡人哪能找到青丘总部。”
陈朝暮皱眉道:“他身上死气好浓,寿命将至。这样的人来青丘做什么?”
兄妹俩说话间,拄着青竹杆的青衫老头已然慢悠悠的出现在凉亭外。
他目光浑浊的打量着兄妹二人,又将视
线落到正在小火慢炖保温的铁锅上,忍不住嗅着鼻子开口道:“雪鱼汤?”
陈朝暮落落大方道:“是雪鱼汤。”
青衫老头自顾点了点头,将青竹杆插在地上,流露出一抹尴尬道:“我能喝一碗吗?”
见兄妹俩面面相觑风中凌乱,青衫老头连忙解释道:“我,我好多年前听青丘一位挚友说过,雪鱼煮汤肉质细腻鲜嫩,汤汁鲜美蕴厚,可惜一直
没尝过。”
陈朝暮恍然大悟道:“这有何难,反正我们也吃不完。”
说罢,拿着汤碗就要给老头舀汤。
陈思意提醒道:“哥,多盛点吧。我看他死气缠身,生机不足一线,最多还有三四天寿命,咱们就当做善事了。”
“看出来了。”陈朝暮眨眼道:“就是
不知他说的青丘挚友是谁,不然我亲自帮他找人也是可以的。”
“嗯,等下问问。”陈思意附和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