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吁——”车夫勒停了马匹，转身高喝，“到了！”
望着黑黢黢的街道，墨琉槿狐疑道：“确定这是吉泽街？”
“不会错啦，京城的大街小巷我老张熟得很！”
看了看天色，她递去车资：“今天可有晚市？”
“又不是正月，哪来什么晚市。”车夫接过碎银，咕哝了句，啪地一甩鞭，转眼消失于路口。
她默立了会儿，慢慢往前走去，随着脚步，锦裘的下摆在腿边荡开涟漪。
近来心绪浑噩，故当秦燕热情相邀时，便没拒绝，担心格格不入，还特地换了身寻常女儿家的打扮。
岂料，那姑娘撒了谎。
特意将她骗至此地，定不是简单的恶作剧，既来之则安之，倒要探个究竟。
吉泽街为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，一侧临河，另一侧挤满鳞次栉比的铺子，此时皆窗门紧闭，只闻潺潺水声以及萧萧夜风拍打木板的响动。
太安静了。
可她从此份诡异的静谧中，听出了许多杂音，像是山谷里有无数暗流在涌动。
这里，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空无一人。
细眉蹙起，难道……
倏地，一团彩色的光芒升上夜空，咚！轰然绽开朵朵绚烂烟花，花瓣斑斓，又分裂成数不清的小光点，照亮了整片藏青苍穹。
紧接着，似触发了什么机关，商铺的窗户纷纷打开，送出一盏盏形状各异的灯笼，高高挂在屋檐下，琳琅满目，迎风招摇。
自足下所站的位置起，蜿蜒连绵，宛如一条嬉戏的火龙，瑰丽壮观。
墨琉槿不禁忆起八岁那年，皇后所出的五皇妹过生辰，正是相似的场景，从华阳门到绯烟宫，整条宫道张灯结彩、火树银花。
无人邀她参宴，趴在曲台宫的墙头，仅能窥得一点模糊光影，据七皇弟说，当晚漂亮得仿佛置身仙境。
可现下，看着眉目疏朗的男人逆光而来，她却觉得，没有哪个灯会，会比这一刻的，更美了。
“上回……你不是说喜欢看花灯么，时间仓促……嗯，只能准备这些了。”
卓小侯爷头一次干这种哗众取宠的事讨女子欢心，显得格外尴尬别扭。
“谢谢。”她轻轻道。
黑眸顿时亮了，他笑吟吟的欲牵起白皙柔荑：“愿意理我了？走，带你去逛逛……”
墨琉槿侧身避开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。
“谢谢你，但……”她深吸了口气，半垂着眼睑，低低道：“请不要为我做这些了。”
不值得。
她不值得他，付出真心。
没有情到深处，以后才不会受创。
长痛，不如短痛。
“琉槿……”
男人的呼唤犹在耳畔回荡，她越走越快，甚至用上了轻功，毅然将漫天的璀璨，抛之身后。
接连两日，卓寺丞未踏进大理寺。
她没刻意去打探原因，只是前往东院的次数频繁了些，终于在官员们闲聊时，听得徐祺道：“卓大人啊，向仲老告了三天的假，据说侯府出了点状况，暂且脱不开身。”
有人调侃一句“该不会要办喜事了吧”，引得周围笑声连连。
“放心啦，以卓大人的慷慨，一杯喜酒少不了咱们的！”
墨琉槿默默退出院子。
是家事便好，待他归来，希望已经想清楚，两人之间能恢复到最初的相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