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倭国使者进京,很是给百姓们新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,不过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,日子还是照样过,只在偶尔提起时,唏嘘着道一声“长宁侯真可怜”,被个不懂礼数、不知进退的倭国公主缠上了。
那个“真可怜”的长宁侯叶睿晨,答对完了森吉英终于闲下来了,看着外头的‘春’光愈发好了,突发奇想去踏青,便找到叶婉道:“天气暖和了,不如明日去踏青吧?约上凌云他们。”
“嗯?怎么突然想到踏青了?”叶婉从那张偌大的书桌上抬起头,看了叶睿晨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翻着一本有些破损发黄的手札reads;。她的手边堆满了各种珍稀的‘药’材;几本古旧书籍摊开来,放在一边,以供随时查阅;一张张写满了字的宣纸随处可见,显得有些凌‘乱’。‘药’癫那年受过一次重伤后,伤了元气,恐怕寿数也多有折损,最近叶婉一有空闲就要研究‘药’理,想配制出一种可以起到延年益寿功效的‘药’,好让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师父活得长久一点。
叶睿晨见叶婉一副“没工夫搭理你”的样子,摇摇头,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了,戏谑道:“这不是寻思过你在家也呆不了多久了,趁着你还没嫁人,我又正好有时间,带你一起出去玩么。”
“嗯哼。”叶婉随手在碧‘玉’雕成的笔筒里‘抽’出一支竹制书签,夹在那本手札里,大大伸了个懒腰,答应着:“也好,叫了师父一起吧。”
‘药’癫搬进长宁侯府后,一直都很老实,固然有他身体愈发没有往年好的缘故,更多的是叶婉寻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给他玩,他也乐得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娱自乐。后来他的师兄‘药’痴也来了,多了个人跟他玩,就更没功夫往外跑了,整日里与‘药’痴吵吵架、拌拌嘴,生活过得倒也有滋有味。不过‘药’癫到底是个跳脱的老顽童,总让他呆在府中,他怕也会觉得闷吧。
“随你吧。”叶睿晨本想拒绝的,想到‘药’癫这些年对叶婉的好,心就有些软了,但愿这老头不要坏了自己的事才好。
叶婉的研究被打断,索‘性’就先放在了一边,她现在觉得头都有些大了,脑中几乎半点头绪都没有了,这时候再死较劲‘逼’着自己继续,多半也只是做无用功,不如歇歇,说不定不经意间就有了新思路。略理了理头发,扯扯有点皱的衣裳,她打算到‘药’癫那里看看,问问他明日踏青他要不要去。
叶睿晨一听叶婉要去‘药’癫那里,忙道:“你自己去吧,我回书房了。”他现在是半步都不要踏进‘药’癫的院子,怕自己的智商会被拉低。
看着叶睿晨以比兔子还快的速度迅速遁走,叶婉一脸的茫然,刚刚还很闲的样子,突然又要忙了?直到她来到‘药’癫的院子,她终于明白叶睿晨为什么像是见了鬼一样了。
“你个糟老头子!这能放月见草进去么?它与松白‘露’相克,这是制毒‘药’呢?”‘药’癫的大嗓‘门’透过半掩的房‘门’传了出来,叶婉几乎能想象到‘药’癫气急败坏的跳脚模样。
“顺手制出一种新毒也无不可。”‘药’痴任由‘药’癫大吼大叫,他自岿然不动,摆足了仙风道骨的高人架势,气死人不偿命。
无奈摇头,叶婉不能理解,这对师兄弟的气场到底是和还是不和?见了面说不过三句话就开吵,一旦对方有点什么事,竟比对方还要着急上心。“师父。”叶婉推‘门’进屋,果然见‘药’癫正扯着‘药’痴宽大的衣袖,做不依不饶状;而‘药’痴则是浑无所觉地继续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手里的草‘药’,画风好诡异。
“哟,丫头来啦。”‘药’癫一见叶婉来看自己,立马松开‘药’痴的袖子,欢欢喜喜地迎上来。
叶婉打量‘药’癫几眼,他的白发更增了几缕,气‘色’倒还好。“师父瞧着好像又瘦了些。”回头要加紧研究延寿的‘药’剂了,务必要让‘药’癫多活几年。
“整日饭也不好好吃,能不瘦么?”‘药’痴不悦地瞪了‘药’癫一眼,像个嗔责儿子不听话的父亲。
‘药’癫讪讪地撇撇嘴,随即理直气壮地道:“府里的饭菜做得愈发差了,哪里有胃口?最近我总是想着那叫‘花’‘鸡’,丫头什么时候做两只来给为师吃吃?”嘴里说着“为师”,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半点为人师表的风范都没有。
“正好明天去踏青,师父同去就做给你吃怎么样?”叶婉轻笑一声,不知为何,她对‘药’癫这个师父总是多几分迁就,像是在哄孩子。
“踏青?”说到出去玩,‘药’癫更加有了‘精’神,一双小豆子眼亮晶晶的。显然他在府中是闷坏了,忙不迭道:“太好了!说好了,一定要好好儿做两只叫‘花’‘鸡’给我吃。我这就去厨房淘换些吃食,明儿个一起带上。”
‘药’痴皱眉,起身一个箭步跨到‘药’癫跟前,一把拉住他,淡淡道:“徒弟是干嘛的?这不正好拿来使唤嘛reads;。让阿婉去准备。”斜眼给了叶婉一个“还不快去”的眼神,连拉带拽地将‘药’癫拖回椅子上坐下,‘药’癫前段时间伤风,才刚刚好起来,他怕他凉着、累着,这点小事也不叫他做。其实连踏青他都不想让‘药’癫去的,不过想想师弟的‘性’子,不让他去玩个痛快,定要好几天都不给自己好脸‘色’看了。嗯,明儿多带件外套吧,若是起风了好给他穿上。
叶婉‘抽’‘抽’嘴角,见那二人又吵起嘴来,好吧,主要是‘药’癫一个劲抱怨数落,‘药’痴如风过耳地听着,她只能认命地去给师父当使唤丫头。走出‘药’癫的院子,叶婉回头恨恨地瞪了一眼朱漆的院‘门’,暗骂自己真是犯贱,送上‘门’来给人使唤。转头快步往厨房去,‘药’癫使唤她,大不了她也去使唤别人。
第二日,又是一个风和日丽‘艳’阳天,叶婉和叶睿晨走在前面,‘药’痴和‘药’癫嘀嘀咕咕地小声争执着什么跟在后面,‘玉’竹、幽兰和墨菊挎着大小食盒走在最后,鱼贯地出了长宁侯府的大‘门’,登上候在‘门’前的马车。车夫手法娴熟地一挥鞭子,驱赶着马儿“哒哒哒”地走起来,往宿州城的方向而去。
这次踏青的目的地选在宿州城外的青龙山,原长宁侯府在青扬湖上建的沧‘浪’阁早已修缮一新,只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去看看,正好趁这个机会去那边游玩两日。‘药’癫心心念念想吃叫‘花’‘鸡’,坐在马车上也不消停,眉飞‘色’舞地与‘药’痴讲述着上次路过青龙山时的惊险,听到‘药’癫说到墨菊为了救他而挨了一刀,‘药’痴深深地看了墨菊一眼,颔首道:“你很好。”‘药’痴平素对墨菊总是淡淡的不爱搭理,这次竟破天荒地赞了她一句,喜得墨菊呼吸都有些急促了,不敢在‘药’痴面前造次,忙低了头,小声道:“应该的。”她最怕的就是‘药’痴这个师伯,整日板着个脸,几乎从没与她说过话。
在马车上枯坐了三个多时辰,终于到了目的地,叶婉率先下车,面前是一汪大湖,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,顿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。转身走到后面的马车,扬声道:“师父、师伯,到了,快下车吧。”
“噤声,你师父睡着了。”里面传来‘药’痴压得低低的声音,生怕惊动正在熟睡的‘药’癫。
撇撇嘴,小声嘀咕了一句“师弟控”,回身到自己的马车上拿下一条薄被,送到‘药’癫的车上给他盖了,这才一溜小跑着与叶睿晨一起去看搭建在湖面上的沧‘浪’阁。这里似乎与诚王、‘药’癫等来过沧‘浪’阁的人描述的不太一样,光是面积就大了不止一倍,‘门’窗、游廊很是‘精’致,上面绘满了各样‘花’卉和吉祥纹样,‘色’彩缤纷‘艳’丽,处处透着一股富贵气。
“可惜了这样清幽的环境,配上这样的装修风格真是不伦不类了。”叶睿晨颇为失望,在这样山清水秀的环境中,房屋就该是朴素大方的木屋才搭调,‘弄’成这样不但破坏了那分雅致,还多‘浪’费了不少银子。不过好在这银子是蔚谦出的,不然叶婉又该心疼不已了。
兄妹两个在沧‘浪’阁中游游逛逛地转了一圈,除去雕梁画栋这一点外,其余的都很让人满意。不多时,‘药’癫醒了,得知已经到了,掀开薄被跃下车,甩着胖胖的小‘腿’,“蹬蹬蹬”跑到沧‘浪’阁,满眼新奇怀念地四处观瞧。他曾经在这里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,每天吃吃睡睡玩玩,真是再开心也没有了。
被扔在后面的‘药’痴苦笑摇头,这个师弟,一把年纪了还似个长不大的孩子。
远处两辆马车疾驰而来,是谢文筠一干‘女’孩儿和蔚凌云、蔚凌羽到了。几个‘女’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城,好容易出来一趟,一个个都兴奋得小脸儿通红。下了车,早有小厮迎上来,弓腰施礼道:“各位少爷、小姐,我家侯爷已经恭候多时了。”
这小厮说“恭候”实在是句客气话,一众人由小厮引着,来到沧‘浪’阁时,就见叶睿晨兄妹和‘药’癫,划着小船晃晃悠悠地停在湖面上,好像在钓鱼。因着‘药’癫时不时地捣‘乱’,半天过去也没钓到一条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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