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府下有座隐密的地窖,步进去的密径坑坑巴巴到寸步难行,一开始,是为了存储醃菜酒类而设置,但是实在是杭家人口单薄,没多久,这地窖便被封住,过去好几十年,府裡的仆役换过一轮又一轮,最终也没人记得这处。.最快更新访问:щщщ.79XS.сОΜ。
除了秦衍。
窖裡温度适宜,牆上暗火几株,若有似无的诡异绿焰‘波’光在空气中迴盪,空‘荡’的窖中唯有一座矮长几,一席‘艳’白绒‘毛’毯随意铺地。
几上一只青铜钟铃,钟身做工‘精’巧,四言符咒凋身,看着像是古玩,幽暗裡透着莹莹白光,细细听闻还似有鬼哭嚎声隐隐传出,裡头有秦衍‘花’多年时间才收集到的四百九十八具魂魄。
要取第四百九十九魂魄,并不难。
秦衍生而为蛇,生‘性’本就澹薄冷血,因缘意外得到修道之路,他本该云游四海,不问世事,却为执着一份不甘被凡人蹂躏贱踏的心,走入几百年来悬而未决的报復之路。
但是,杭殷本该惧他、怕他,却又允他、诺他,甚至只求短暂而虚幻的耳鬓斯磨。
秦衍犹记腊月暮雪,俩人共处一室,杭殷怕冷,总是裹着一席狐毯不放,明明屋内炉炭正旺,烘得他苍白的脸添上几分润红,嘴裡却仍是喊着冷。
「秦衍,你靠过来点。」明明裹得密密实实,却还再喊人。
秦衍自己身着件素薄单衣,閒适坐在楠木椅,就着烛火翻阅那本乡野传奇,丝毫懒得搭理。
屋外风雪簌簌拍打着窗纸,屋内灼烧毕毕声不断,本该冬眠的蛇,眼下却只是着‘迷’一本閒书。
「秦衍,你可以靠着我看书,我这暖和。」那人仍是不死心。
「我不冷。」秦衍面无表情的一抬眼,只是送出不咸不澹的一句,头又埋进书裡。
「我说你这条蛇,没事专抱着那本市井小说取暖,有这麽有趣吗?」没办法,那蛇连动都不动,杭殷只好勉为其难挪动了屁股,整个身子悬在榻边,死活也不肯下来。「你可以靠我近一点吗?」
「……」
「秦衍,我冷。」明明就是这麽矫情的一句,杭殷说来就是脸不红气不喘。
「炭炉已经够旺了。」秦衍平静的回应,手中的书卷又翻过一页。
「那我肯定又发病,不然火烧得这麽旺,我怎麽还是觉得浑身发颤?」说着说着,杭殷原本清亮的眼带上疲惫,还伴着一两声清咳。
秦衍顿了顿,明明可以用自身灵力探‘摸’杭殷话裡几分真假,却还是下意识的暂时矇蔽直觉,「真不舒服?」
即便话裡只带一分真,杭殷见缝便哀叹的更加卖力,「我真觉得冷,你来帮我把把脉?」
真真假假,假的也变成真的,秦衍终于阖上书卷,夹带茶香冷洌气息起身而来,始终清澹的俊美面孔逐渐靠近,杭殷的心头开始一阵‘乱’跳,脖颈往内缩了缩,演得更是入木几分。
秦衍一手如蛇信突然探进后领内,杭殷明明是暖意融融,被他冰凉手温这麽一‘摸’震得是背嵴一阵发麻,得忍着吸气才没跳起来。
「这样怕冷还要我靠近?我可是条蛇,不是暖被。」秦衍轻笑出来,指间仍残留着方才温润的触感。
「可不是吗?你冷我热,咱们也算是‘阴’阳调和。」杭殷探出脚一勾,把站得笔直的秦衍也拖上暖榻,掀开狐毯扑天盖地一起包捲起了两人,「让我暖暖你这条蛇。」
一室烛火摇曳,相映两具纠缠,火苗跳跃间,牆上的双影又似融为独身。
週週转转,百迴千折,就只为走这麽一遭,秦衍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可怜这人所馀不多的人生,还是为着身为杭家人的受牵连产生的内疚,对着杭殷,他总不吝于额外的宽容,撒野也好,折腾也好,在生死‘交’关面前,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。
明明生澹而薄凉,却总还能撬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