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(1 / 1)

“哦,你对于云台山,对于孙无法,是只希望着他们的失败,对于天机紫薇,更只有反感甚至是敌意……你的关心,不过系于孙雨弓之身而已?”

几乎没有换过表情,任太史霸是怠懒、郁卒、可怜又或嘲笑,子贡始终是木头着脸,和用木头样的声音在说话。

“对。不管你信不信,但这就是事实。”

很开心的告诉子贡,自己是云台山的叛徒,没人不知道这一点,至于自己一直的顾忌,是因为害怕子贡会在之后伤害孙雨弓。

“早知道你是想对付那只狐狸,我才不在乎呢!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!”

“我是叛徒,是叛徒啊端老师!我反出云台山很多年了!我为什么还要替他们担心?!你……你到底是怎么看人的哟!”

看着太史霸,看着他满是嘲笑的脸……子贡,也笑了。虽然,那个笑容,艰难的让人看上去就很不好受。

“对,你是叛徒,你是从孙无法手下反出来的……我怎么给忘了。”

却突然换了话题,道:“太史将军……我倒想请教一二,你觉得,什么样的人,是我子贡所不能直接伤害的呢?”

“哦?”

微微歪着头,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子贡,太史霸道:“两种人。”

“第一,是小人物,小到没有价值,没有尊严,当然也就不在乎你说些什么。”

“第二,是没有家的人,一无所有,也就无所顾忌,那种人,甚至……可以杀掉你。”

“很好的答案,所以,我也从来不会出现在那种人面前。”

叹息着说,锦官百万居民中,大概九成九以上,是自己无力直接对付的,只能透过对其“行为”进行操纵而施加影响。

“其实,我子贡的行为模式有两种,一种情况,透过对‘信息’的操纵,来推动人群向着我所希望的方向前进,这时候,我必须‘无名’,因为,再精巧的谣言,也见不得光,一旦被曝光,其效力必定会大为削弱。”

“另一种情况,是面对面的直接交流,那种情况下,我却必须公开我的身份,必须让对方知道‘我是谁’。因为,‘子贡’这两个字,本身就会形成可观的压力,而同时,那也会对我形成保护。”

“是啊,如果我不知道你是子贡,或者我之前没听小弓乱扯过你是什么来头……我才不会鸟你,直接打到你飞起,走人就好了。”

不理会太史霸的胡扯八道,子贡继续追问,在太史霸看来,自己最喜欢、最擅长对付的人,又应该是什么样?

“你……到底是在对付我还是真想收我当徒弟?”

说归说,太史霸还是在认真思考之后,作出回答。

“成功人士……总之是要有家有业。有所在乎,就会有所畏忌,这让他们不敢和你轻易翻脸,也会容易被你伤害。”

“不对,至少不全对。”

摇着头,子贡指出,太史霸并没有抓住问题的实质。

“或者说是没有作出正确的总结。有家业的人的确好对付一些,但很多没有家业的人,一样子顾忌多多,甚至比有家有口的人更好对付。”

“呃……你是在说我吗?”

面对太史霸满脸的无辜和错愕,子贡微微皱起眉头,表示说插科打诨可以到此为止。

“我明白你只是要干扰这气氛使自己较为轻松,你也明白我的明白……在这种情况下,刻意作乔的你,只会让自己更为紧张,有何实质意义?”

“呃,至少让你反感了,也算成功吧?”

说是这样说,太史霸还是有所收敛,更为子贡作出补充。

“我想,你擅长对付的,应该还是‘聪明人’吧?”

“对。”

指发一名女子有所私情,随着对方身份的不同,结果也会大为不同,在村姑,那可能会让对方有所羞愧,在丫环下人甚至在寻常小家碧玉,那可能不过是帮助对方被尽快指配,但在大家闺秀,却是绝对可能搞出投井系环这种人命案的大事。

“在人,也一样。”

不同身份的人,不同能力的人,各各有着不同的在乎与顾忌,只有“在乎”自已的,才会受不了自己被“揭穿”,指出一个市井小民的私心,也许只能换来一口唾沫,但揪出一个道学先生的马脚,却简直可以让他自杀。

“而,最容易被伤害的,还不是那些道学……”

口气中含着明显的讽刺,虽然“那些道学”也是儒门力量的一部分,却显然得不着子贡的尊重。

“最容易,和会被伤到最重的,是那些聪明人,尤其是那些相信自己已充分了解自我弱点的聪明人……因为他们相信,自己能够成功掌握自己的弱点,自己能够成功掩饰自己的弱点……因为在他们而言,这已不是弱点那么简单,这,实质已被变形为一种‘信念’,一种只有‘聪明人’才会有的信念。”

“一种……对‘自我’的信念。”

“因为这样的信念,他们才会有最激烈的反应,他们所最在乎的,已并非‘自我’被揭露出来的东西有多黑暗,而是‘被揭露’这件事的本身,因为,不自觉中,他们已把这件事强化到等于‘自我’的存在,视‘被揭露’的本身为自我的失败……你明白么?”

“……你是在说我吗?”

和刚才完全相同的说话,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语气,而在看到子贡微微点头,太史霸更变作和他一样木无表情。

“赐教,这的确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东西,也是很有意思的东西……但是,为什么告诉我?”

“因为,你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,你始终都会倒下……因为,让你知道自己会怎样失败,然后再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败,会更有乐趣一些。”

“太史将军,请你告诉我……请你用最简练的语言告诉我,你,是怎样看待孙无法的呢?”

很慎重的看着对方,太史霸小心斟酌着,给出回答。

“法帅,他是我师父,给我一切。但,这却不代表我感激,不代表我会追随他,会为他的梦想而起舞。”

“我不赞成那些,我不接受那些。事实上,从离开云台山到现在,我一直在说,我希望他失败,我希望云台山的失败。”

“这就是你的简练?”

没就太史霸说话的内容提出批评,却对其形式发出讥笑,之后,子贡更将自己的问题细化。

“你既不能正确理解,我也只好不怕麻烦…告诉我,若孙无法有危险,你会否为他牺牲?”

“呃,这个,我认为没有必要,但如果…”

“好,那,若孙雨弓有危险,你会否为她牺牲?”

“当然!”

“下一个问题,太史将军,在你心中,这个世界,到底是怎样的呢?”

“等等,你这问题的跨度也太大了吧?!”

猛一挥手,太史霸怒道:“凭什么都是你一直在问?我也问几个问题可不可以?”

说是发问,太史霸却继续说下去,滔滔不绝。

“我知道黑暗儒者的来历,我知道颜回与子贡分别代表着什么。”

“我知道亚圣和孙卿,知道这两个自夫子以降最重要也最伟大的名字,知道这两个完全相反、背道而驰的名字。”

分别相信人性本善和本恶,因此而生出千种变化,且各各有着深以为然的追随者,终于演变为两水分流的巨大江河。

“二水分流?不,从来都没有过。”

为太史霸作出学术辅导,子贡指出,“孙卿”一系,从来都没有成为儒家的主流,最好的时候,也不过是“有所影响”而已。

“在形式上,是亚圣一系终于获得完全胜利,并进而演变出理心之争和道学统承,至于孙卿之说,则从儒学的核心中离开,为无情的‘谋士’或者说“国士”们承接,而成为‘法家’的源流。”

“是啊,你自己也说了,是‘形式’上的。”

嘲笑着,太史霸作出尖锐指责。

“黑暗儒者的力量,一样是你们所不愿放弃的。”

形式上高唱人性本善之道,暗中却精心研究人性的黑暗层面,以此来增强自己的力量。在太史霸而言,这实在不能引起他的好感。

“欺骗世人,让他们都以为自己的本性善良,让他们都以为自己那些负面的念头是一种‘罪’……而这,实在不过是为你们儒门铺陈上了一桌盛宴,一桌你子贡可以任意拣食的盛宴而已。”

指责儒门只是另一家规模巨大的千门,太史霸同时更对子贡表示他的轻蔑:认为他所谓“撕碎人心”之力并非神奇,说到底,那也需要儒门的支持,因数千年来日复一日人性善的宣传,子贡才能够用那种“突然打破”的手段来毁坏掉人的自我评价。

“这可不光是儒门自己的力量啊,没有佛道两家的帮忙,还是很麻烦的。”

坦然承认,更表示说这绝对也是最利于“天下”的办法。

“人都希望自己是善良的,所以我们就说你的确是善良的……这既可以给民众以满足,又可以帮助我们增强影响和达成目的,好的治政,就应该是这样才对。”

“好的治政?是好的骗术才对吧?”

声音中似蕴怒意,但很快已被压下,太史霸问子贡,“怎样宣传最有用”的话,自己不想再听,自己只想听子贡说一句,在他心中,人性,到底是善还是恶?

“不要说‘怎样’才正确又或是有用,我就想知道,在你心里,到底怎么想?”

“在我心中么?”

面容忽作谨严,从这儒门长者口中说出的,赫然竟是道门的至高经典。

“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;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……”

人渴望相信自己是善良和光明的,因为他们其实明白,自己是“恶”的。是“黑暗”的……道门先人虽然无情,却说出了世界的真理。

“那么,天,或者说天道呢?在你看来,天又是什么?”

倒吸着冷气,显然没想到这种答案会由儒门巨子说出,太史霸追加一个问题,却立刻又拍拍自己的脑袋。

“多此一问,当然是‘天行有常’了。”

“对。”

“天行有常,不为善存,不为恶亡……我们要作的,和我们能作的,是制而用之,是应而使之,治有其道:顺水行舟而已。”

“绝对的真理是欲望,人的欲望,除此以外,这世上没有真理,更没有神。所以,我们从来都知道太平道的必定失败。”

“必定失败?”

讽刺的笑着,太史霸问子贡,那,儒门又为何深忌太平道,必除之而后快?

“第一,我们从来都没有‘必除之而后快’,若真那样的话,他们每次复苏的周期,都会被延长一倍以上。”

在儒门而言,太平道更像是一剂猛药,虽有虎狼之性,但用得好,却足以却病强身,所以,每当太平道失势,他们也会及时收手,坐视其的复兴。

“亚圣虽然天真,有时却也能够捉到真理,‘入则无法家拂士,出则无敌国外患者,国恒亡’,的确是很有价值的铮言。”

“第二,我们知道他的‘必定失败’,可我们更知道,若在这‘失败’前先有了短时的‘成功’,整个天下,将会蒙受到怎样的可怖当中,所以,那怕是短时的成功,我们也绝对不会冒险。”

“天下?这么有责任感?”

冷笑着,太史霸似乎还想追问,但,子贡却先行一步,将问题抛回。

“而你呢,你所相信的,又是什么呢?”

“我……”

微一犹豫,却突然回过神,盯住子贡。

“这,应该算是我的荣幸吗?”

“可以算是吧。”

从刚才到现在,据说是要来“问话”的子贡,一直在被太史霸追问,在缓缓阐发着自己的思路,从形式上看,这确乎是一种成功,甚至,已令到太史霸有了微微的自豪感,直至现在,他方悚然一惊,警觉到了刚才可能只是对方战术的一部分。

“问话……难道,连‘回答’,也是‘发问’的一种?”

“发问,是为了得到你的回答,但究竟起来,则是为了‘了解’你,而只要你在不停说话,我这目的便可达成,至于问或答……那只是形式罢了。”

“那么,你现在,知道多少了呢?”

“差不多,可以确定了吧。”

依旧是死树一样的表情,子贡慢慢道:“但你还是可以再说几句话,你很有趣,我愿意多听一时。”

面对子贡的傲慢,太史霸眼中凶光一现,却又收敛,道:“好,我答你。”

在太史霸的心中,人,或者说历史,不外乎是两种而已。

“这世上有两种人,一种人耕种,一种人抢夺,耕种的是多数,抢夺的是少数,但多数人得到的却只是,也只会是少数,少数人占据的才是,也永远是多数。”

“法帅是伟大的,但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抢夺者,他身边终究也只是一群抢夺者,天机,四帅、五虎、八彪……无论他们有多么讲义气无论他们有多么忠诚正直,本质上,都只是跟在法帅身边的抢夺者,对埋头田中的耕种者来说,他们,和当今帝姓以及帝姓身边的无数小人,并无区别。”

“但我希望,我,我能够有所区别。”

“我不愿与后一种人为伍,也不想当前一种人受苦。”

“所以我离开。”

“我耕种,并留给自己,我不抢夺,也不被人抢夺。”

“所以我不在乎法帅的失败,因为那种成败,在我眼中根本没有意义。”

“所以,你找错了人,更吓错了人……有所忌者,必有所不能为,但我无所在意,当然也无所不能为……包括,杀掉你。”

好象感到冷,子贡把手从袖子里轻轻抽出,对在一起,用力的搓着。

“你的确是精通辩术,真是罕见,当今天下的年轻强者中,的确有很多人同时也堪为智士谋主,但会这样认真修习名辩之术的,还没有第二个。”

“可惜,真是可惜。”

并不说明到底“可惜”些什么,子贡的眼中似放着幽幽的毫光,将太史霸锁定,罩住。

“回答我,太史,你,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锦帆盗呢?”

“……我会离开。”

“那么,离开后,你准备作什么?”

“也许……会当个老师。”

带着奇怪的笑,太史霸补充说,自己其实一直有志育人,只是总没法安下心来。

“好,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慢慢点着头,子贡丢出的问题,却是平淡到简直无味。

“我想知道,孙太保府中,西宾几多,束修几何?”

“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?你当我是管家吗?!”

理所当然的发出抱怨,的确,这个问题简直可称无稽甚至是无厘头,但子贡却只是冷淡的扯动嘴角,挤出冷漠的笑。

“对,你的确不知道,你当然不可能知道。”

“因为……你在说谎。”

好象冰雪样的说话,一桶又一桶倾下,缓慢,却似乎永无止境。

“你是高明的说士,但终究有所不足。”

“你的确精于操纵谎言,善于把真实的心意掩藏在众多混乱无序的说话后面,可是,你终究不能完全遮掩自己。”

“诚然你是极少见的那种类型,但终究也只是人身,在我们儒门曾讨论分析记录的无数类型当中,仍然有你的一席之地。”

子贡指出,太史霸一样有放不下的东西:他的离开云台山,只是为了奇怪的自尊。

“在你而言,孙无法,是高山仰止一样的存在,正如我们儒门先人曾体验过的那种无力感一样,‘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’,无论怎样努力,也没法将两者间的距离缩小。”

在云台山的多数人而言,这并不奇怪,甚至是理所当然,否则的话,他们也不会从四面八方赶来,围绕在孙无法身侧,追随去作那些杀官造反的事情。

“但在你,却不行,因为,在自我的评估中,你认为自己应该有着和他年轻时一样的潜力,你认为自己应该能作出和他一样的成就。”

所以,太史霸会感到压抑,而更因为他是聪明人,他能够看清未来:无论孙无法的成败,身为他弟子的自己,身为云台山一员的自己,终归是没法超越其的成就。

“而且,你对他的女儿,又动了真情,可以把你自己也不惜牺牲的真情。”

但显然,太史霸的专注,并未能换来孙雨弓对等的回报,或者说,对孙雨弓而言,他始终更象“哥哥”多一些。

“但这也难怪,毕竟她的父亲是孙无法,和这样光彩万丈的巨人相比,其它的人当然很难被视为‘男人’。”

无论怎样理智也好,任何强者的胸中,终归会燃烧有野心之火,而当这里面又掺入炽炽情火时,太史霸终于在冲动之下,作出抉择。

“你离开……希望再现云台山的奇迹。”

为了想要自己打下一方天地,为了平等的迎娶孙雨弓,太史霸自云台山上离开,浪游天下,尝试着自创事业。

“而也是到了那时,你才开始真正清楚的意识到,你和孙无法之间的差距,那无法追上的差距,那根本不可能缩小的差距……事到经过方知难,相信,现在,你该可以真正明白?”

脸色铁青,太史霸眼光闪烁不定,一时,重重吁出口气,道:“我明白,又如何?”

“明白,而后就是后悔。”

子贡认为,太史霸在投入锦帆贼时,绝对不会知道这力量和“孙家”有关,在他原来的计划,只不过是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篡夺掉组织的权力,将其变为自己的忠心私兵,等待未来的机会。

“可你却作不到。”

“我作得到!”

忽地嘶吼一声,眼中竟有杀意,又有恨怒之色流溢。

“但他太老,又太信任我……他,他真得待我有同儿女,不然的话,早在瓜都,我就会把握机会杀掉他,就会把锦帆贼完全接管……”

声音渐弱,吐露出这样的事情,似乎令太史霸深感疲疲惫,却令子贡愈加精神抖擞。

“那一样,那仍然只说明你作不到……说明你没有器量也没有能力来把自己的构想付诸实践。”

“你的回答中,部分的是真实,你的确希望离开锦帆贼,因为你已知道自己的没能力将其掌握。”

不要说没法对黄麾绍下手,两人都很清楚,便能除掉他,锦帆盗也仍然只会是孙无违手心的棋子,其它的任何人,都不可能将之掌握。

“所以你想离开……你的确是想离开。”

“离开,是为了回家,回到那个你从来不想离开的地方。”

“所谓希望孙无法的失败,所谓不在乎云台山的去向,那一切,都只是你的谎言,你日日挂在嘴上的谎言,当然,除你自己外,也没人会去相信。”

“而现在,你应该已经后悔了吧?你应该也意识到,你不可能创立出云台山那样的伟业,你不可能如孙无法一样孤身成为新的天极。”

“但你又没法决断。”

“梦想中的衣锦回乡,和出现在山门外的回头浪子,那个差距太大,大到让你会被情感左右,无视理智,不去作唯一正确的事情。”

“你因冲动而傲然离开,因虚荣而拒绝回头,拒绝作那些你自己明明知道正确的事情,但这样子拖下去……未来会是怎样,你难道不明白?”

“盲人骑瞎马,夜半临深池,那是为天资所限,没有办法,但你目光如炬,马力强健,却一样逡巡不去,又算什么,又为什么?”

“太史霸……还不醒来,更待何时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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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子贡而言,这样的话,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了。

以精心设计的说话,精心安排的次序和精心控制着的语气,施加以最后和最精准的一击,令对方的心防崩溃,对子贡,这已成为了他凭本能都可以进行的熟练动作,但,今次,却出现了不对。

已颤抖着弯下腰,已出现了滴落的汗珠,可,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,子贡还是觉得,似乎,有一些,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。

“很好的分析……”

终于开口,正是那种累极了的声音,很低,低的要用力才能听清。

“但,却解释不了一些问题……比如,为什么,我会这样的反感天机紫薇?”

(什么?!)

从未见过有人在被击破心事后还会这样说话,而,在太史霸慢慢,但是坚定的挺直起腰的同时,子贡更作出判断,自己……错了!

(我,我竟然没有刺中他的弱点,我错了……但,为什么?!)

眼神凶狠的有如野兽,太史霸的额上布满汗迹,看上去很疲惫,却又透着兴奋。

“你的攻击很凶狠,但,可惜,你从起点处就错了……”

“我告诉你,我没有说谎,我的确是希望云台山的失败,我希望法帅的失败……我一直都在这样说,我没有说谎。”

笑得近乎狰狞,更有着掩之不住的亢奋,太史霸五指不住屈伸,喀喀有声,更有蓝光浮动指间,若隐若现。

“而现在,端木先生……你还有要问的吗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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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一段木头样躺在雪地中,子贡的头上,身上,都疼痛不堪。

没有见血,因为太史霸仍有所控制,一拳又一拳,却没有运用任何力量,只以本身的体能,去将子贡痛殴。

“这就是子贡?”

“这就是那个无所不知、无所不能的子贡?就是那个让天下所有大人物都芒刺在背却又不敢得罪的子贡?”

“这就是那个连天机也不敢正面对抗的子贡?”

“而现在……我就打你了,我就是在打你了,你又怎样?你又能怎样?!”

情绪近乎狂乱,说话同时,太史霸不能自制的唾沫飞溅,眼中放着可怕的光,拳拳到肉,将子贡打到飞起,打到飞出,打到再起不能。而在确认已不能再打下去之后,他似乎仍然无法餍足,一拳又一拳,打在旁边的假山石之后。

仍然没有聚起力量,一击下去,石头上不过留下浅浅的印记,拳头上却会皮开肉绽,太史霸却一直打下去,不发力,也不停手。

就这样打了不知几百记,打到双拳都是血红一片,打到连惨白色的指骨也隐约可见,太史霸方停下手,方,用着那种又疲惫,又亢奋,又似乎有着隐隐失望的眼神,看向子贡。

“而,现在……我可以走了么?”

口气中饱含着讽刺,更不等子贡回答,便走向孙雨弓,将她拦腰抱起。

“小弓……放心吧,老乌鸦飞走了,现在,我送你回家。”

声音不响,很是温柔,但……当然,沉睡中的孙雨弓听不到这些话。

似乎已该是结束,但,在太史霸将要离去时,已完全陷入雪地的子贡,却慢慢的举起了右手。

“两个问题,最后两个问题。”

眼中闪过杀意,太史霸缓缓转身,道:“二十个也可以,但……”

“若问得不能让我满意,端木公,我向你保证,你一定会死在这里。”

“若问得不能让我满意,太史将军,子贡本来就活不过今夜。”

可能是被打到太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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