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莺无声出现在江凌身边。
“准备好了？”
“是。”
夜莺语气有些高昂，显得有些兴奋。
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空置房间。
如今却摆满了棺材。
“这是陈家的，这是沈家的，这是柳家的……”
夜莺一排排的数过去，每批棺材的用料都有些差距，而在三具特别精致的棺材上，刻着名字。
柳千山，陈文星，沈天鹰。
这三人的名字，清晰无比。
这些都是给那些冥顽不灵的世家准备的。
能够在短短的三天内，准备好这么多棺材，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。
特别是要在保质保量保密的基础上，更加难得。
数百棺材，摆满了数层楼。
即使这栋宅子已经足够宽阔，也显得略有些拥挤。
每一具棺材旁边，都有一组抬棺人待命。
在这些抬棺人身后，则是跟着规模庞大的乐队。
丧事，是要有哀乐的。
“出发。”
一声令下，一具具棺材从门口抬出。
分开向各世家走去。
江凌，坐在最前方的领路车上，他要去的地方是，柳家。
柳千山此人，才是最大的阻碍。
夜深人静，渺无人烟。
一只庞大的队伍，缓缓的前进。
灵车开路，数十人抬着棺材紧随其后。
队伍前后，是奏着哀乐的乐手。
唢呐声音高亢，在宁静的夜空，划出一道尖利的刺响。
即使偶尔有路上的行人，也被这诡异的一幕，吓得往外躲。
这一行人，就好像是阴差索命一般。
令人心生畏惧。
事实上，也没有太大差别，江凌此行，就是索命。
这些世家，当年欠他弟弟的血债，如今，该还了。
即使是再迟钝，世家也察觉了江凌一行的动静。
却没有丝毫的反应。
不是不想，而是不能。
战区总负责人张武退役，这个消息惊呆了无数人，不明白正在壮年的张武为何会急流勇退。唯独知道其中关窍的人，才知道张武躲过了多么惊险的一次劫难。能够退役实在是非常幸运的事情。
府衙，王湾严厉训斥了他们这些世家豪门，言下之意，他们已经不在被保护之列。捕快房，更是掌握在张少河手中，不跟着江凌一起行动，已经算克制了。
其余世家豪门，没有被卷入风波的，不在少数，周家交游广阔，已经是到处联系，安抚这些正在观望的世家豪门。
也就是说，他们已经孤立无援。
他们，没有任何的牌可以打出，只能坐以待毙而已。
等待江凌上门问罪。
“家主，怎么办？”
柳家此刻人心惶惶，他们自然知道正在路上的是什么队伍，那是要来收割他们性命的。
柳千山端坐正厅，闭目凝神，其下，是满满当当的柳家子弟。
柳家这些年兴旺发达，子弟数百之多，可以称得上是繁盛了。
此刻，都眼巴巴的望着柳千山，希望能有个答复。
如同之前数十年一般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局，柳千山闭目凝神之后，总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策略。
但今天，柳千山只是单纯的闭目养神。
最后的挣扎，他早已经做了。
当初在无忧小筑的设局没有成功，就已经再没有成功的机会，只是那些蠢材不肯死心罢了。
“八百步！”
江凌所率的队伍愈发接近，众人已经急切的想要摇醒柳千山，却不敢上前。
“六百步！”
大厅中，已经开始响起哭声。
“五百步。”
柳千山这才睁开眼，不耐烦的训斥了一句：“哭什么？”
他心里有些黯然，这些年，柳家在他们兄弟的庇护下，太过顺风顺水，如今只是遭遇了些挫折，就如此的大惊小怪。
看来，今日之后，柳家要衰亡了。
“家主，我们还不想办法，就真的要被灭门了。”
柳千山没有搭理这话，问了一句：“多少棺材？”
一个小辈大着胆子答道：“不到一百。”
“那我们这里，有多少人？”
“三百多。”
柳家嫡系，旁系，入赘，算起来足有三百余，众人这才有些恍然，但是仍旧有些害怕，谁知道这数十人有没有自己呢？
“三百步！”
柳千山起身，拄着拐杖，颤悠悠的走着。
“客人上门，去迎接一下。”
柳千山一马当先，走出大厅，怀着忐忑心情的后辈也只好跟随。
数百人浩浩荡荡，本该有不小的声势。
却如同秋风落叶一般，衰朽不已。
数百人除了偶尔几声哭泣，竟然无人说话。
管家开门，江凌已经站在门口。
“来者是客，请进来喝杯茶吧。”
江凌毫无畏惧，单人走进柳家宅院。
不知多少柳家人想要出手的，但没有柳千山的示意，都隐忍不发。
江凌拱手道：“深夜叨扰，请勿见怪。”
两人并肩走到大厅，相对而坐。
所有人都面面相觑，不知道为何，两人还能如此平静。
而在江凌走入大厅之时，后边的队伍也慢慢的进入柳家，在院落里占据了好大一片地域。
数十具棺材就这样放在院落，竟无人敢阻拦。
“千棺从门出，其家乃兴旺。我倒是要谢谢江先生，如此费心送上这等重礼。”
“客气了。”
江凌端起茶杯，随侍身边的夜莺忍不住阻拦道：“真禅……”
柳家已经是到了绝境，难保不会狗急跳墙，在茶中做手脚。
江凌摆了摆手，示意不用担心，而后饮了口茶。
“好茶。”
“特进贡茶，自然不差。”
柳千山暗自对江凌感到钦佩，这样的气度，这样的魄力，若是柳家有江凌一般的人物，不，只要有江凌百分之一，千分之一的能力都足够柳家再度兴旺。
何至于到了现在，他竟然不知道将这家主之位交给谁。
观柳家三百余人，竟都是酒囊饭袋一般的废物。
与江凌相比，连提鞋都不配。
心中感叹一声，柳千山才说道：“江先生此来为何？”
“为报前仇。”
江凌放下茶杯，说的严肃。
滨海这么久的风雨，该有个了结了。
柳千山反而有种释怀的感觉，好像心中一块石头落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