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六章致命缺陷
尸检结束，叶飞鸿和唐耀辉、孙若舞都很失望，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，但在两名死者的血液里以及呼吸道上附着的烟雾颗粒中，都发现了有毒物质，死者极可能是因为吸入过量有毒气体造成昏迷后，又被大火焚烧致死。
但如此判断又无法解释死者为什么在火势燃烧起来之前没发现异常，从而逃出火灾现场并呼救等等；当然，死者呼吸道和血液中的有毒物质也可能是昏迷后吸入的，只是死者昏迷的原因呢？
一筹莫展，推论和尸检结果不符合，如果和尸检结果符合，那么又与现场情况不符合，真让人伤透了脑筋。
唐耀辉摘下塑胶手套扔到一旁：“都一个上午了，休息一会儿吧，午饭后把结果报给刑侦科，现在也没法子给他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。”
孙若舞和叶飞鸿无奈地点点头，开始收拾。
午饭后，叶飞鸿还没回到刑侦科，刘淼就找了过来：“小叶，快跟我去拜访一位老人，有线索了！”
叶飞鸿来了精神：“什么线索？”
“上车再说！”刘淼拉着叶飞鸿就走。
路上，刘淼一边开车一边说：“根据火灾现场附近监控，我们找到了卖画的人，没有嫌疑；而通过对潘伟成的询问，我们得到消息：那副猫戏图极可能是真的，因为他找了一位很有名气的古玩字画鉴定大家唐笑明老先生鉴定过，虽然老先生不敢肯定是真的，但也没说是假的，所以——”
“所以你想求证一下，顺便看看还有谁知道或者见过这幅画。”
刘淼大笑：“你不来我们重案组，真是亏大了。不错，这是个很有价值的线索，如果那副猫戏图是真的，极可能没有被烧毁，而偷走猫戏图的人及可能就是纵火犯。虽然他潜藏起来，但他知道猫戏图的消息，必然和潘伟成或者唐笑明有关，至少这家伙不会因为一幅假画而纵火，并杀人灭口。我现在怀疑，偷走假画的人一定认识两名死者，而两名死者在死前一定看到了那家伙，并且他们之间认识，甚至是熟人。”
“只有熟人才会不顾一切地杀人灭口。这个可能很大锕。”叶飞鸿思忖着，不禁多看了刘淼一眼：能够做到重案组队长的位置上，刘淼绝对有自己的能力。
云城公园附近，距离古玩街二三里路，有一处环境优雅的别墅区，唐笑明就住在这里。来到唐家，唐笑明热情接待，让刘淼和叶飞鸿到客厅就坐，上茶后，唐笑明先开口：“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，那副猫戏图我有八成把握认定是真的，可即便这八成把握，也不能说就是真的。”
叶飞鸿笑道：“您这么说我能理解，只要不能百分百地确定，就不能说真的。那么请问老先生，您认为那幅画的疑点什么？”
唐笑明意外地看着叶飞鸿：“你也知道猫戏图？”
“不满老先生，我曾听说过猫戏图这幅画。据说是唐朝的画，据说是出自画圣之手。宋朝时期，有一个富商偶然买到，被人送给当时的宰相王安石，王安石十分欣赏，又经常在好友面前炫耀，因那幅画略有损毁，因此交给一个有名的画师修复，不久之后送还王安石。一日好友前来拜访，看到挂在墙上的猫戏图，好友驻足观望后，立刻说出这幅画是赝品。王安石愕然，立刻询问，好友指出猫在花阴下捕蝶，那瞳孔怎么也不可能是圆的，显然不是画圣所画，而是有人临摹，故意留下的破绽。王安石立刻让人把画交给负责修复猫戏图的画师，说是还有缺损。画师立刻会意，不敢怠慢，第二日就还回来真的猫戏图。如果这段佳话是真是的，那么猫戏图怎么可能是明朝唐寅的作品呢？”
唐笑明哈哈大笑：“看不出来，你知道的还真多。唉——你只知其一，却不知其二。真的猫戏图的确流传了下来，但流传下来的也是一幅赝品，真迹究竟在哪儿，没人知道。后来唐伯虎见到猫戏图，依然觉得不对，因为正午花阴之下，猫儿捕蝶已是少见，多半在休息。偶有捕蝶的，也不可能在夹竹桃花阴下，因为夹竹桃的花、叶、茎均有毒，蝴蝶蜜蜂等昆虫是不会靠近的。因此唐伯虎仿做了一幅猫戏图，猫儿的形态和原画一模一样，但夹竹桃却换成了凤仙花，两者近似。当时唐伯虎的好友祝枝山在场，大为赞赏，但知道此事的人不多，这幅画又被祝枝山抢了去珍藏，后世之人知道的就更少了。而我作为先祖伯虎后代，也是从先辈嘴中一代代传下来的。不久前小潘拿了那幅画来找我，看了之后，的确像是先祖伯虎所作，但我不敢确定，也无法确定，因为那幅画无论从画技、纸张还是颜料等上来看，都是先祖所为，可那画上的画的却是夹竹桃，而不是凤仙花。这是很致命的缺陷，要么就是先辈所传有所出入，然而种种可能，没有真实记载可考，所以我建议小潘多找几个人看看。只是世事难料，没曾想这么快就出事了，真是可惜啊，一幅画，两条命，还有那么多古玩字画也都毁于一旦，其中哪怕有一两件真品，也足以让人扼腕叹息。”
说话间，唐笑明万分感慨，似乎在为猫戏图毁于大火而痛心：“更为可惜的是，即便那幅猫戏图不是先祖伯虎所作，但也一定出自名家之手，因为从纸张上来看，的确是明朝的东西，绝对不会假。”
叶飞鸿点点头，刘淼也很兴奋，对于唐笑明是唐寅后代也很感兴趣，至少他们从唐笑明这里得到了比较重要的线索：那幅猫戏图极可能是真的，即便不是出自唐伯虎之手，也是当时技艺较高的大家所作，只是仿照赝品所作的画，自然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。然而绘画的手法和技巧同唐伯虎一模一样，那么除了唐伯虎的好友故意所为，就是同一时期的人故意模仿唐伯虎的笔迹所画，别有所图。
但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有哪些人在这里见过猫戏图。所以不等叶飞鸿开口，刘淼就直接问道：“唐老，还有谁在您这儿看到过那幅猫戏图吗？我们怀疑有人在潘伟成的古玩店盗走猫戏图，并故意纵火，杀人灭迹。”
“什么？这么说，猫戏图没有被大火烧毁！”唐笑明略微惊喜。
刘淼当下把案情大致地说了一下，目光也不离开唐笑明的脸，但见唐笑明时而震惊，时而喜悦，时而愤怒，刘淼和叶飞鸿对视一眼，心里怅然。
唐笑明听完后稍微思忖道：“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在我这儿看到了猫戏图，或者是听说了，才起了歹心？这不可能，小潘带来猫戏图，我看了之后就让他带走，当时除了我们俩，还有我的两个好友，都是古玩界的老友，断然不会因为一幅画而杀人灭口，他们也没那个能力。”
刘淼见唐笑明不愿提及连我给好友的名字，正要说点什么，却听叶飞鸿笑道：“唐老说的是，但凡您这样的人，是不会采取卑劣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，更何况那店铺之中还有诸多古玩字画等，这样的杀人放火手段，您的老友断然做不出来。但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，在所难免啊。”
唐笑明闻言一愣，不禁哑然失笑，然后长叹一声道：“你能这么说，那我就告诉你们，他们两个，一个是老市委书记，一个是京城退下来的老干部，跟我老熟人了，退下来之后才开始跟我学收藏，鼓捣些瓷器、奇石什么的，对于字画丝毫不感兴趣。”
虽然没有提及姓名，但不用说叶飞鸿和刘淼也知道这两位大人物的是谁，当下感谢了唐耀明，告辞离开。
坐进车内，刘淼问道：“还需要继续调查吗？”
摇摇头，叶飞鸿道：“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：那幅画上有一个致命缺陷，就是猫的眼睛瞳孔究竟应该是一条缝还是圆的。我怀疑，有人在用这幅画作文章，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，而等到我们找到这幅画的时候，拿到的画绝对是假画——画面上的猫儿瞳孔应该是圆的。”
“为什么？如果是圆的，那极有可能是真的啊，唐老不是说了唐伯虎故意拔猫的瞳孔画成圆的吗？”
“那你有没有想到过，我们找到的画，或许是真正的赝品呢？是临摹唐伯虎的猫戏图呢？这案子越来越有意思了，对了，其他几个人去查找引火用的易燃物，找到线索了吗？”
刘淼苦笑：“估计没戏，我们综合了一下信息，觉得罪犯是自己调配的引火物，也就是说罪犯至少高中化学挺不错，而且比较喜欢搞这些小玩意儿，当然，也可能像魔术师那样，用磷化物、火硝以及燃点较低的易燃物进行一定比例的混合，支撑火柴擦和火柴头那样的物质，实施他的罪恶。”
叶飞鸿撇撇嘴：“猜测是好事，对于破案有很大帮助，但是所有猜测必须要有证据佐证，所以现在我们必须尽快拿到有利的证据，下一步，应该是找到罪犯购买磷化物等材料的地点，从而询问出罪犯的样子；同时就是加大力度，争取找到失窃的猫戏图；第三就是密切关注潘伟成，我觉得，他的问题不小。”
刘淼若有所思：“我也觉得，潘伟成不正常！”只是潘伟成的不正常究竟表现在哪儿，此刻刘淼一时间说不清了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