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梓和方知晓两个人都没有想到,林东韵会这么快地赶回来。而与她一起走过来的,还有早早就坐着缆车空降到山顶、在山顶的小茶馆里消磨了半日时光的雷傲雪、导游师傅,以及一位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。
所以看到这一行人的组合,刚刚结束谈话的方知晓难掩错愕:“你们这是……”
东儿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,开口道:“知晓,你身上有现金吗?”
原来适才东儿前去排队买缆车票,看队伍过长,若排到自己这里,恐怕太阳都落山了!所以她干脆放弃了正常排队的方式。
恰巧排队时候碰到了雷傲雪,傲雪在上山前就买下了往返的缆车票,听说楚老师受伤,当下表示愿意让出自己的回程票给楚梓。
一张票既已搞定,东儿自然也就将目光投向了无时无地不在的票贩子!——这也就是此时方知晓眼下正盯着的中年男子。
“什么?一张下山的缆车票要一千块钱?”方知晓显然难以接受,他看向雷傲雪:“傲雪,你全程的缆车票花了多少?”
“四百。”雷傲雪比划了一下手指,但继而又为票贩子开脱道,“不过现在要下山,一票难求,你去看看那个队伍吧!还有……”
“打住!”方知晓立即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,唯恐雷傲雪再说下去,对方就会有继续涨钱的风险了。
不过他这个行为,还是引起了林东韵的不快:“知晓,这个钱你先帮我垫上,我回去以后立刻给你!”
“不是这个道理!”方知晓从石头上站起身,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,“朋友,我们去那边走走!”
说完,也不由对方是否愿意,便半是强迫地走了。
“什么意思嘛?”东儿疑惑地看着二人的背影,实在不能理解。
楚梓任由身边的导游为他粗略地处理手臂上的伤口,缓缓说道:“方知晓这是理性,如果不去讨价还价,票贩子要多少钱你们就给多少钱,那不就成了冤大头!”
“可是”,东儿有些赌气地坐在楚梓旁边的石头上,瞟了一眼男人的伤口,“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嘛?!”
楚梓只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东儿一下:“跟你说过了,女孩子,不要坐在石头上!”
向导粗略地用绷带缠绕好伤口,而后站起身拍拍手:“好了!山脚那有一家小诊所,你们下山后可以去那里处理伤口!”
“好,谢谢。”楚梓沉稳地点点头。
恰在此时方知晓独自一人,施施然走回来。东儿忙起身迎上去,但是她很快发现中年男人没有随同走来,以为是二人谈崩了,面色立即有些难看:“知晓,你怎么把人放走了?无论多少钱,我回去给你还不行吗?”
“他要一万块钱,你也给他吗?”知晓少有的说话很不客气,他瞄了一眼林东韵,站了片刻,一直放在衣兜里的手掏出来,手掌攥着的,正是一张缆车票!
东儿接过票,不知该如何道谢。方知晓淡淡点头:“按向导说的做,快点下山去处理伤口吧!——刚刚我去看了一下,发现不仅等着买缆车票的队伍长,那边排队等着坐缆车的人更多!不过我已经让两个兄弟过去排队占位置了,你们直接过去,大概再等半个小时,也就差不多了!”
“知晓……”林东韵刚刚要说出“谢”字,就遭到对方的摆手:“东东,我们之间,没必要提那个字!”
东儿想了想,点点头,便走过去要扶楚梓起来。楚梓抬起头轻轻笑了笑:“我哪里就那么虚弱了!”说着,慢慢站起身来。回头对方知晓笑着点点头,便和东儿向乘坐缆车的入口处行去。
“这两个人,一个病了一个伤了,真是的!”雷傲雪无奈地摇头,突然想起让她更感行去的事情,便拉了拉方知晓的衣袖:“知晓,你究竟花多少钱买下来的缆车票呀?”
方知晓没有说话,只是平平伸出右手手中,将五个手指大大展开,在傲雪面前晃了晃。
“五百?”雷傲雪有些不敢相信,“你对半砍价呀?他还真卖给你了!”
“那有什么?动之以情晓之以理,让他不陪还能小小地赚几百块钱,我已经很厚道了!否则,直接投诉给山上的警察!”方知晓平和地说着,不过语气中分明还透露出自己有多慈悲的意思。
向导无奈笑了,他以为方知晓还是象牙塔中不懂外界世事的乖学生,便指点道:“他若不是和相关部门有些关联,怎么敢在山上明目张胆倒卖缆车票呢?你说直接投诉给警察,这个太不现实了!”
“所以您以为我为什么要拉着他随便走走,而不是一上来就和他讨价还价呢?”方知晓勾起嘴角淡然一笑,“就是看看这人底子如何,做了几年。否则我也不敢还价还的这么狠!”
--------
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伍,才轮到林东韵和楚梓上缆车。此时山风有些大了,吹得不远处草木摇摆。“冷不冷?”楚梓分明缩了一下肩膀,却还是回头问东儿。
女孩使劲摇头:“别管我了,等下山以后,一切都好了!”随即不知想到什么,竟笑出了声:“说起来,还没有这么狼狈爬过山呢。”
楚梓也笑了笑,缆车缓缓开动,向山下行去。东儿伏在车窗上,看远山黛影、绿烟袅袅:“我从来没从缆车上看过山景,这样一走,感觉也不错。”
楚梓歪在座位上,轻轻翘起唇角,但笑不语。
“你笑什么?”女孩很快敏锐地察觉了他那一抹含义不明地笑,便也顾不得看风景,“笑容神秘的都快赶上卢浮宫中那一位了!”
“我在笑……”男人顿了顿,说道,“你有时候在人前,表现得太过沉稳;可是有时候,又特别孩子气!”
“那我在什么人面前表现沉稳?又在什么人面前特别孩子气呢?”
楚梓想了想才说道:“在陌生人面前、同学面前、社团同事面前都很沉稳;可是一旦到了屏翳和我这里,就会很孩子气!所以我猜,你在沧海面前,肯定更是这样!”
东儿低下头,许久不语。楚梓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,正要询问的时候女孩突然扬起头来,认真地说道:“楚梓,我只在会真心疼我的人面前,展现自己的娇弱!”
“那么方知晓呢?他对你也不错呀!”楚梓不动声色地问道,说出这话的同时,他不自觉地换了一个坐姿。
“知晓哦……”东儿看向窗外,慢慢皱起眉头,“我也不知道……总之他给我的感觉,很怪异。他带给我的,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。这种感觉,就想是很多情感夹杂在一起,但似乎完全没有爱情。呵呵,我实在说不清楚。楚梓,你能告诉我,什么才是爱情吗?”说到最后一句,女孩眼眸中竟涌起期待之情。
楚梓皱眉想了想,终于还是正视东儿,轻轻说了两个字:“不能。”
没想到东儿竟然扑哧笑出了声:“我发现,越是在爱情中弥足深陷的人,越会告诉我,不知道何为爱情!”
“还有谁这么告诉你?林沧海吗?我看他会告诉你什么是幸福才对!”
“才不是我哥呢!”东儿摇头晃脑,“他根本不和我说这些,现在越来越古板,快赶上我二叔的级别了!”
缆车停稳,东儿和楚梓按照向导的地图,找到了山脚下的那家诊所。林东韵进了内科去看肠胃,楚梓就跑到外科包扎伤口。
等东儿拿着一袋子药出现在外科的时候,楚梓也正披着衣服,只露出胳膊,由小护士包扎。
“我这边快好了,你在外面等等我。”楚梓淡淡说着。
东儿却没有理会,只是缓步走到近前,看视着楚梓手臂上被涂满棕色药膏的伤口:“还疼吗?”
楚梓笑了笑,轻轻摇头:“睡一觉就好了!”
直到这两位伤病患者从诊所出来,相互扶持着回到宾馆,其他人还没有回来。二人决定暂时回房休息,以等待众人回来吃晚饭。才房门口分手的时候,东儿突然开口:“我很好奇,方知晓刚刚在山上,和你说了什么。”
楚梓动了动唇角,刚要说话,却被林东韵打断道:“要是和我无关的话,你就不用说了。”
“那么……你早点休息!”楚梓冷静地说着,率先推开自己房间的门,走了进去。东儿愣在那里,虽然楚梓一句不说,但是她仍然笃定,知晓的话,多少与自己有关!
接下来虽然安排了竹筏、篝火晚会等节目,但是楚梓一直都是缺席。
为期三天的春游终于落幕。众人疲惫不堪地爬上巴士,向京城驶去。
或许因为一伤一病的缘故,东儿和楚梓在回程时,很自然地坐到了一处。但是东儿望着外面沿途风光,楚梓闭目养神,二人一路上的话,很少很少。
-------
东儿推开家门,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声“终于回来了”,就发现鞋架上有一双男式旅游鞋,不由笑着大声叫道:“哥!你回来啦!”
果然不出她所料,林沧海从卧室里快步走出:“妞妞,你跑哪去了,我刚回来你就不在家!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!”随即他看到妹妹脸上的创口贴,紧张道:“这是怎么了?你还学会打架啦!”
东儿干脆将行李往地上一扔,快走两步扑到哥哥身上:“你才跟人打架呢!我们社团组织春游,出去玩了几天,才回来!你怎么回家之前也不给我打电话?”
“我是临时赶回来的。”林沧海忙捡起妹妹的行李往她屋里送去,“去春游了?那伤口是怎么回事?等下给我看看!”
“是爬山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!幸亏随行的……哦,一位老师救了我。我只是脸上划了一小下,他可就惨了,后背、胳膊上,都被石头给划破了……”东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哥哥的脸色。
林沧海果然皱起浓眉:“有这种事?那我一定要去登门拜访,去谢谢那位老师。”
“不用了,哥,我已经谢过了!”东儿连忙说道,同哥哥一起走进客厅,“对了,哥,你怎么临时回来了?是有事情吧?”
林沧海坐到沙发上,示意妹妹坐到身边:“妞妞,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说。”
“嗯,有什么事情哥你尽管说,不过麻烦你快一些!”东儿看看挂钟,“我等一会要去宠物寄养所接小灰回家!”
“你嫂子……离家出走了!”